林清玄先生写过一篇“化妆哲学”的散文,题为《生命的化妆》。文章向我们深刻揭示了化妆的三种境界:“三流的化妆是脸上的化妆,二流的化妆是精神的化妆,一流的化妆是生命的化妆。”同时极富智慧地道出了化妆的最高境界乃是无妆,乃是自然。
说到化妆,想必女士都感兴趣,很想通过化妆让自己的外表更迷人。爱美本无可厚非,但如果只做表面文章而不懂什么叫优雅,什么叫“气质美如兰,才华馥比仙”,这也着实令人遗憾。我们不妨回溯历史,虽然古代社会轻视女性,宣扬“女子无才便是德”,但历史上还是出现一些为中国文化增色的才女!阅读她们的人生,我们知道了什么叫做“此花不与群花比”,她们将精神的化妆与生命的化妆诠释得淋漓尽致。
李清照却对菱花淡淡妆
“千古第一才女”李清照,天生丽质,成长于书香门第,擅长书画,通金石之学,工于诗词,其词被盛赞为“词家一大宗”,真可用《红楼梦》中秦可卿的字“兼美”来形容易安居士。李清照与赵明诚结婚,夫妻感情甜蜜。处于诗意词境生活中的妻子,向丈夫展示自己的美感,这是女人发自内心的表达。李清照的一首《丑奴儿》写道:“晚来一阵风兼雨,洗尽炎光。理罢笙簧,却对菱花淡淡妆……”词中说,晚上这场风雨,把白天的炎热洗刷干净,夏天里难得凉快的夜晚,李清照向丈夫弹琴倾诉,然后对着菱花镜子淡淡化妆。在夫妻燃烧的情感烈火中,李清照的化妆境界仍然是“淡淡妆”。
夫妻俩有空闲时间就在繁华的东京汴梁(今开封)逛街。和当下的女孩不一样,她不逛服装店,也不逛化妆品店,而是喜欢到大相国寺中的旧货摊上“淘宝”,每次和丈夫都买下一堆旧书画古董之类的“可心之物”。李清照在生活中“淡淡妆”的同时,更注重为自己的思想和精神提供盛装。她会为了买到喜欢的书而节省化妆品的开销。靖康之乱爆发后,李清照在南逃时还载着十五箱书籍。除了读书创作,连茶余饭后的消遣,也显得极为高雅,让我们看到真正的才女气质,那便是无须刻意雕琢打扮,举手投足间尽显风华绝代。清初第一词人纳兰性德在《浣溪沙》中所写的“赌书消得泼茶香”,就足以证明这一点。
薛涛才情更胜脂粉香
再来看看唐代那位蕙质兰心的女校书薛涛。成都有座望江楼,上面有这样一副对联:古井冷斜阳,问几树枇杷,何处是校书门巷;大江横曲槛,占一楼烟雨,要平分工部草堂。对联中的这位“要平分工部草堂”的人,就是“扫眉才子”薛涛。
薛涛虽被迫身为官妓,但品格高洁,才华出众,其作品更是大气雄浑,有着极为深刻的意蕴。明代三大才子之一的杨慎都评价薛涛的诗“有讽谕而不露,得诗人之妙”。不仅诗才出众,薛涛还设计创制了用于写诗的“薛涛笺”,又名“浣花笺”,为中国文化增添了一份独特的底蕴。薛涛毕竟有过身为官妓的经历,周旋于男性世界,按照常理推论,每天应是花枝招展,胭积如云。但这位才女却不注重表面的浓妆艳抹,不追求外在的华服香脂。其横溢的才华与高雅的气质,凝聚成一种独有的“精神”。用这种精神为自己化妆,薛涛怎会被历史的尘埃所湮没!
谢道韫柳絮才高奇女子
最后说说东晋时期那位著名才女,同时又颇具将门虎女之风的谢道韫。她不仅因为那句“未若柳絮因风起”而为中国文化留下了“咏絮之才”的典故,使“咏絮”成了才女的代称,更是有胆有识,临危不惧,真正做到了“生命的化妆”。谢道韫出身高贵,是安西将军谢奕之女,宰相谢安的侄女,但却没有娇贵之气,而是名副其实的气度非凡,当时的一位太守都称其“使人心形俱服。”
晋安帝隆安三年(公元399年)爆发了孙恩之乱,谢道韫的丈夫王凝之及她的几位堂兄弟均死于孙恩之手,面对血海深仇,谢道韫在冲出重围的过程中砍杀了数名叛乱士兵,后被擒。《晋书烈女传》记载,当叛乱士兵欲杀掉谢道韫的小外孙时,她慷慨陈词:“事在王门,何关他族!必其如此,宁先见杀。”面对正气凛然、超凡脱俗的谢才女,孙恩竟也放下了手中的屠刀,释放了谢道韫和她的小外孙。为人称道的奇女子之所以“奇”,就在于用内在的生命力量,为自己“化妆”出无畏与坚强,进而征服了敌手,也征服了历史。正如孟子所说,“充实之谓美,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。”
其实,我们可以这样理解化妆的内涵:请以书香为化妆品,浸润出一个“腹有诗书气自华”的自我;请以美德为化妆品,塑造出一个“风沙磨砺俏玉容”的心灵;请以风骨为化妆品,锤炼出一个“为人须为人中雄”的本真。生活中,大可不必苦苦寻觅高超的化妆术和昂贵的化妆品,林清玄先生在《生命的化妆》中已给出答案:改变表相最好的方法,不是在表相上下功夫,一定要从内在里改革。可惜,只在脸蛋上用功的人往往不明白这个道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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